题记：本文采编自2020年第二期《China Economic Journal》的论文“Environmental policy instruments and corruption”。原论文作者为世界银行水资源实践部的全球首席经济学家Richard Damania, 哥德堡大学环境经济学教授Thomas Sterner与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及曼彻斯特大学教授 Dale Whittington。本期《China Economic Journal》专刊以“中国绿色经济转型的政策改革（Policy and Regulatory Reforms for Green Economic Transition in China）”为主题，对中国的环境经济与绿色发展转型问题进行了探讨。《China Economic Journal》是国家发展研究院/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办的英文学术刊物，由英国Taylor & Francis出版集团下属的著名Routledge Journals出版并面向全球发行。
环境质量事关公民的健康与福利。环境污染是具有外部性的典型事例，政府往往就需要采用非市场的手段进行限制，但应当采取何种环境政策工具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理论问题。
从已有的理论分析看，当环境监管中存在腐败时，应当如何选取有效的环境政策工具，选取哪些，这方面的探寻还存在明显不足。本文尝试寻找存在腐败条件下的最优环境政策，通过一个新的理论模型分析，作者们认为，在存在腐败的环境下，相比于“总量控制”（Command-and-Control，CAC），“环保税”这一政策工具能够更好地提高公司对环境规制的遵从度，并降低污染排放量，因此显得更优。
从本文作者们的研究看，环保税这一理论分析具有重要意义，尤其对发展中国家的环境保护与治理而言。
核心发现：为什么环保税是更出色的环境政策工具？
首先，在不考虑腐败的情况下，假设社会最优的污染排放量为e^π，污染企业由于外部性的原因，会以高于社会最优的排污水平排污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不论是选取“总量控制”（CAC）通过命令直接限制企业的排污水平，还是通过设计合理的税率，征收“环保税”使企业排污量达到社会最优水平，均可以起到相同的治理效果。
然而，在采用总量控制的情况下，额外需要监管者（如中央政府）依赖第三方（如环保监察官员）来监测并监督企业的排放数据，这同时给第三方创造的寻租的空间。如果企业向第三方行贿，就极有可能使第三方主动向监管者低报企业实际的污染水平，从而逃避或减轻处罚。这样，企业只需要付出额外的成本B用于支付贿赂。
在接受贿赂的情况下，第三方通常也只会在某一适当的范围内低报企业的排污水平。值得注意的是，低报行为并不是任意的，如将严重企业的污染水平汇报为0，则很快会被监管者发现。
接下来，专家们通过理论分析，揭示了为什么在腐败存在的情况下，环保税是相对更出色的政策工具，这一结论源于严格的数学证明与理论推导，同时在直觉上也不难发现和理解。
首先，如果采取“总量控制”（CAC）的政策工具，那么企业在条件合适时，就会通过支付贿赂，使第三方汇报的企业排污量低于“总量控制”规定的数字。相比之下，如果采用“环保税”的政策工具，即使企业支付了贿赂，使得第三方低报了排污数据，企业同样要为这部分低报的排污数据支付税费（因为第三方几乎不可能将排污量汇报为0）。这样即使有低报，但是污染排放仍然进入了企业的成本中，这使得企业在决策时会更少地排污。
其次，由于在征收环保税的情况下，企业向第三方支付贿赂后，仍然需要为低报的排污量缴税，带来的收益更少。因此与总量控制相比，采用征收环保税的方式能让企业会更少地贿赂第三方，从而更多地遵从环境规制，而非通过行贿以绕开环境规制。
延伸讨论：环保税与排放信息准确性
当腐败存在时，环保税会是更好的环境政策工具，这一结论对于国家能力较为薄弱，腐败问题严重的发展中国家而言更加重要，因为发展中国家的监管能力更弱，同时税收能力也不足，环保税一举两得。
此外，征收环保税还能起到促进排放信息准确性增加的效果。原因在于，作为一项税收征收的环保税，对于具体污染物的排放数字的准确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如果没有实时的污染物排放监测系统，环保税将很难征收。从这个角度而言， 准确的排放信息不仅对政府和社会非常有益，会对环境保护与减排事业本身产生积极影响。与此同时，企业的工程师们也可以通过实时排放系统产生的大量数据，结合湿度，工艺等因素进行综合分析，改善工艺流程，使得生产过程更加绿色。
（本文采编：北大国发院博士研究生刘松瑞）
论文信息：
Richard Damania, Thomas Sterner & Dale Whittington (2020) Environmental policy instruments and corruption, China Economic Journal, 13:2, 123-138.
论文链接：https://www.tandfonline.com/doi/full/10.1080/17538963.2020.1751454
本期专刊主题简介：
中国绿色经济转型的政策改革（Policy and Regulatory Reforms for Green Economic Transition in China）
2010年至2030年的20年是中国经济转型的关键转折期。中国过去高排放的经济增长模式不再可持续，对新的经济增长模式的需求日益增加。本次经济转型的艰巨任务，就是要把中国高碳、高排放、低生产率的经济增长模式转变为低碳、低排放、高生产率的经济增长模式。实现这些目标的关键是建立适宜的政策框架和有力的监督机构。本期专题报道的三个主题是：环境保护、能源转型、自然资源系统及其对气候变化的影响。
